裴长淮认真回答道：“府上的仆人说这鸟原是山川里的野鸟，它跟着我，就只能待在笼子里，空有一双翅膀，岂不可怜？要是能飞出宫外去，天地那么广阔，爱飞去哪里就飞去哪里，那才逍遥自在。”</p>
谢从隽听他的话听得发怔，抬头望向万里无云的晴空，望着那鸟雀飞去的方向。</p>
裴长淮浑然不觉，自顾自地低语道：“不像我，卯时就要起身开始念书，晚上回府还要跟着爹爹学武，念书还没什么，如果什么时候能不用练武就好了……”</p>
谢从隽听他还怪可怜的，就问：“你不想读书练武，那你想做什么？”</p>
裴长淮认真想了想，也想不出来，诚实地回答道：“我没有什么见识，所以还不知道。”</p>
谢从隽情不自禁地承诺道：“等哪日我带你去见见。”</p>
裴长淮有些怀疑道：“你出过宫么？”</p>
“没有。”</p>
裴长淮轻笑道：“你也没见过，如何带我呢？你在说大话。”</p>
“我谢从隽一言九鼎，从不说大话！如果我想出宫去，就能出宫去。”谢从隽说着就想到皇上，想到太后，想到自己永远会是谢家活生生的耻辱，他就咬牙切齿，“我要走，想必也没人留我。我是灾星，是祸患，是扔不掉的烫手山芋，兴许他们还巴不得我自己滚蛋呢！”</p>
裴长淮还没听过有人这样自己骂自己的，不解地看着谢从隽。</p>
谢从隽越说越恨，像是说给裴昱听，也像是说给自己：“你说得对，天地那么广阔，哪里去不了，我乐得逍遥自在。这种破地方、烂地方有什么好待的，我不稀罕！”</p>
谢从隽犹觉不够，仰头冲着这青碧色的天空大吼一声：“我不稀罕！”</p>
难以抑制的，泪水随着这一声怒吼涌出眼眶。</p>
他似将自己满腔的委屈和愤恨都一口气发泄了出来，很快又不甘心自己竟为这种事而流泪，咬着牙用手背一抹眼泪，强忍住泣意。</p>
谢从隽长这么大还没在人前哭过，此时真掉下泪来，也觉得丢人，下意识瞥向身旁的裴长淮，恐给他看轻。</p>
但裴长淮看着他的眼睛里没有嘲笑，只有一味的惶恐和担忧。</p>
他拿出一方帕子递给谢从隽，小声问道：“是不是我哪句话说得不好，让你伤心了？”</p>
不想他竟是在反省自己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