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，所有人看到他残杀自己的同族，或许都不会理解，但父亲绝对可以理解他的痛苦。</p>
没有办法，为了北羌千秋大业，必要有流血和牺牲，也必要有忍辱负重。</p>
他一直期望着能有一天，自己回到家乡、见到父亲的时候，父亲会像小时候那样拍一拍他的肩膀，对他说</p>
吾儿这么多年流落在外，真是辛苦了。</p>
到了那时，他能够得到认可，得到赞誉，像少年时那样被苍狼的百姓与勇士簇拥着、敬仰着。</p>
然而他得到的却是狠狠的一巴掌。</p>
一切都变了。</p>
“回来的怎么是你！怎么是你！”</p>
屠苏勒眼中有痛意，紧接着贺闰又挨了他两脚。</p>
这两脚没那么重，却把贺闰的眼泪都踹出来了。</p>
他在万分惊愕中抱住屠苏勒的腿，身体半蜷着，姿势像个婴孩。</p>
“阿爹，你不想我回来？萨烈是你的儿子，我也是你的儿子，我也是啊！”</p>
他没喊父王，喊了阿爹。</p>
屠苏勒看到他乞怜的神态，更加厌恶，更加痛心，道：“你们没人能比得上萨烈，没有人能比得上萨烈……”</p>
屠苏勒有很多儿子，唯有萨烈在他身边最久，与他感情最深，萨烈勇猛的性格也最得他的喜爱。</p>
屠苏勒把这句话说得太理所当然，贺闰如遭雷叱。</p>
他一时目光茫然，恍惚间又想起在大梁时，他在北营武搏会上，听到身后的士兵在不断的窃窃私语，那些话历久弥新，犹如噩梦中的魔音一般绕荡在他耳边</p>
别说北营，就算是放眼整个京都，我看也没人能比得上小郡王。</p>
贺闰松开手，爬起来，呆呆傻傻地跪在地上，脸上有一种茫然而麻木的神情。</p>
屠苏勒不再理会他。</p>
眼下萨烈身亡，屠苏勒虽痛心疾首，但他一半是慈爱的父亲，另一半还是无情的君王，冲着贺闰发泄一番后，屠苏勒就冷静了下来。</p>
他眼眶赤红，却始终没有落泪，丧子之痛也很快被君王的怒意所取代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