榻上高大的青年脸色苍白，额发汗湿一片，像极幼年生病的模样，那时候赵嫣彻夜不眠地守着，给他喂药，替他在床前打着小扇。</p>
赵嫣虽冷着眉眼，到底起身去寻大夫重新拿药，赵茗躺在赵嫣睡过的床榻上，鼻尖嗅着清淡的药香，一张俊脸青肿，唇瓣却微微勾起。</p>
赵嫣曾经是赵茗的全部。</p>
后来赵茗因生母之死对赵嫣有怨恨，又眼见赵嫣种种断情绝义，心中只觉得曾经的兄长已经渐渐死去，于是十几岁的少年用了一种幼稚的方法来表达反抗，失望和不满。</p>
然而即便是赵嫣拿鞭子抽他，亦从未反抗过。</p>
赵嫣的情绪从来都只围着赵茗才有所起伏，只有在这个时候，赵茗才能确定他在赵嫣这无情无义之人心中还有几分位置。</p>
赵嫣想让他做君子，他便做小人，赵嫣不喜他去青楼，他便与ji • nu成双成对，这是他自以为是的报复。</p>
而他能做的也仅止于此。</p>
当初负气出走，兰青与那个孩子并非主因。真正的原因是赵嫣。</p>
他抱着想建功立业让赵嫣高看一眼的心远离京城，再次回来的时候，赵家没了。</p>
即便再恨，也从未想过赵嫣有一天会死去。</p>
而今赵嫣没有死。</p>
他的情绪却因为另外一个人起伏。</p>
秦王对赵茗坦言对赵嫣见色起意的时候，赵茗虽然惊诧却从未放在心上，因为他知道赵嫣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谁。</p>
而如今，他并不确定。</p>
他的兄长要如何才能知道，即便赵家是一座活死人墓，除了他这个血脉相连的弟弟，再没有旁人愿意一同被废墟与尘土淹没。</p>
赵嫣再度入帐中的时候，端着滚烫漆黑的药汤。</p>
赵茗歪着头，“我胳膊疼。刚刚被揍的发青了。”</p>
赵嫣叹息，“殿下也不知轻重，对病人下这么厉害的手。”</p>
赵嫣一勺一勺替赵茗喂药，药汁苦涩，赵茗一口一口地咽下，声音有些哽咽。数夜昏沉中，他于梦中回到幼年时，梦中的赵长宁也是这般细致地替他喂药，替他掖住被角，在他满头发汗的时候打着小扇。</p>
“苦不苦？”</p>
赵茗摇头。</p>
赵长宁亲自熬的汤药，无论如何都是不苦的。</p>
“我太疼了，动不了，今晚歇在你帐中吧。”</p>